“回祖母,此人修为不过炼气,却以一阶灵木造车,拖带着这一大帮凡人招摇过市。这塞外是什么地方,如此行举,必遭人窥伺,想不出事都难!
第一个作答的是纪长青长子纪江洪,年十七岁,已近成人。身量与父亲仿佛,一身劲装,箭衣窄袖,英气十足。
“江远,你呢?”
次子纪江源是位高大少年,眉眼有些稚气,体格却极雄壮,闻声摸着脑袋憨声道:
“爹爹,人和事,我想不过来。有大哥在,我听大哥的。”
“蠢东西,那要是你大哥不在身前呢?”
纪江远依旧憨答:
“那我听父亲、太老的。”
“傻孩子,要是你父亲,太老也不在呢?”
老妪慈爱地抚着少年的背,作为族中唯一的遗老,最大的心愿与满足就是看着眼前这帮族中少年茁壮成长。
“哪我……,那我就听三弟的呗,三弟书读的多,比我聪明,我听他的。”
老太祖摇了摇头,纪氏诸子中,纪江远体质过人,禀赋也高,最有祖辈风范,只是不爱用脑。虽是次子,但老人家性高,实指望他长大能独挡一面。甚而万一长子不测,次子还要挑未来家中大梁。作为百年风烛存留的一脉,久经风霜的老人知道,家族种子总是越多越好。
“那江流,你呢?”
三少年中最年幼纪江流只有十四岁,身形还未长足,比起两位兄长要单薄的多。但与同龄孩童相比也是矫矫少年。听到父亲提问,却皱了眉:
“回父亲、太姑祖,以江源来看,此人很不简单。”
两位长者眼前一亮:
“怎么不简单?”
“论理,正堂官绶,非筑基以上修为不能得授。虽说大哥先前在帐后用天庭甲窥探为炼气,可功行深厚者,遮掩之术甚多。他的一帮手下人,只一二位有灵根,其余身形气质却又很不寻常,足见他别有手段。他这般有意藏拙,我们不见深浅,反而要小心应付。最要紧……。”
“最要紧什么?”
长子纪江洪抢声道,三弟与自己所料相差甚远,在长辈面前,自己脸上不太好看。
纪江流此时也察觉自己话语过于直露,脸上一红,想了想还是道:
“最要紧是那位周大人好似发觉我们在窥探他,有意无意往帐后瞧了一眼,脸色变化也甚是寻常,仿佛有一种尽在掌握的意思。”
两位兄长异口同声道:
“不可能!我们方才为谨慎间,还施了纪氏掩息术,就是功行超过我们一流也不会有察觉的!”
纪氏作为古豪族之一,族传法术十分神奇,纪长青这一脉虽属末流,却承继了完整的掩息术。二子听说被不见经传,又是功行浅薄的周鸣云窥破,怎么也不能相信。
可纪江流却皱着眉头道:
“父亲、太老,我是担心这位周大人功行还在筑基之上!”
一番话说的两位兄长目瞪口呆:
“这怎么可能?看他年纪不过二十来岁,怎么可能是金丹境界!”
“我不知道,但大哥、二哥莫忘了各家天才,二十岁的金丹也不是不能望的事。或者……。”
“或者什么?”长兄追问道。
纪江流道:
“或者这位周大人另有奇遇,虽然筑基修为,神识却相当于金丹。”
此时,纪姑老终于摇首道:
“不是神识,姓周的别有他法。只是他还算有礼,待被我察觉便收了法。”
“那是什么神奇的本领?”
“不知!以我的修为也只觉的有一丝不对,待我神气一冲,他便知难而退。”
“当真如此!那……,那他有没有窥探到后帐……。”
纪姑老屏指对着众人做了手势。
“不要再说,我相信他没有察觉。但以此子耳目之灵便,略一疏忽,恐被顺风传音!”
纪长青悚然:
“姑祖您是说,他是听力超群,异体异像。”
纪姑老摇了摇头:
“也不尽然,只是从他踏入咱营帐一刻,任我如何探查,也不知他修行路数。他说的凌霄教下,九成也是假的。”
“您的意思是,他是将原凌霄……。”
话未说完已被纪姑老阻住:
“不只他一人,他还有一个同伴。功力比他还高,半日前离营而去,恰被我神识扫中,竟能纳我神识如无物。若仅论于此,不在我之下!”
纪长青叹一口气:
“本以为流落塞外,该能得机会休养生息,不想还是卧虎藏龙……。”
纪江洪抢道:
“父亲无需担心,今晚就由我去他们营中探一探。”
一句话说的两位长者脸色大变,不等纪长青发怒,已被太老捉住手臂:
“你这孩子说哪里话?不说姓周的目下示好,似友非敌。就真是敌对,你身为咱这一脉长孙,也不可轻易犯险。你是长兄,是弟弟们表率,你若不持重,日后怎能撑我族门户。”
被这一番说教,纪江洪顿时面红耳赤。
纪姑老动容道:
“今番我族付出如此大代价才能逃得这塞外漠北,可见我族命脉不绝,日后宁当大兴;可比起我族中兴,太老心里最盼望的是你们这些孩子一个个平平安安长大。
太老老了,你父亲也是孤木难支,实指望你们长大了,学成族中大法,一个个都成盖世天骄。哼!到那时,且看我纪门如何掉转回身,踏破平原,管教它世强列豪海沸山摇!”
且说鸣云得了纪氏的旧图,甚是开心,他看出图虽旧却是古物。至于纪氏家族也可看出非同一般,实力隐藏的很深。
此去西陲,有了地图,可省好些功夫。鸣云知道冷星云当日去市集,多半会收集周边地理。如今有了这图,可分其忧,吩咐高天将城外与掘金兽役童在一处的一位童姓长老请回。
此老原在世家御兽,因没有灵根不能修造,年老后便被家族遣回,但几十年经验、见识是有的。在没有被凌霄三道控制之前,由其作向导领着流民走了大半程远途。如今换了鸣云二人做首领,自然受重用。
待高天驾翔板将老人接回,鸣云便请他在码头上搜集漠北、西隆风土地利,并为他配了三名擅笔画的擒风童子,由其调遣,好将有用的信息当场记录。除此之外,又给了他二十两黄金、百枚一阶灵币,嘱咐若有隐密珍信,可自主买下。
不料童老汉咧着嘴笑道:
“回天主大人的话,就凭码头里的哪些臭鱼烂虾哪配用黄金灵石?只求大人给咱一口袋炊饼,俺老童管饱把这塞外三千里打听得仔仔细细!”
鸣云笑了笑:
“若能用炊饼换回有用的消息,自然是更好。”
话刚出口,老童已指定司厨大声道:
“老猪!炊饼一口袋,现做!把火给俺烧的旺旺的。小仔,你们不是会驾风嘛,待火炕饼时,把风给我鼓的足足的,让这饼香横飘出去十里,勾得这班饿鬼驾了风的来找俺!”
回头又与鸣云求道:
“再求天主大人给俺三斤麻油,这样就更保险了!”
“麻油?”
鸣云先是一愣,后由明白过来,暗道:这老童到底年老成精,办事周全。